“千里迢迢从上京嫁过来，大婚之夜王爷就领兵出了门，王妃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晴岚压低声音，语含同情。

“不过是京里一个破落户，若非圣旨，她能嫁给王爷？这本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怎么敢奢求更多？”露华嗤笑一声，言语里没有一点对新王妃的敬重。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怎敢这样说出这种话来！”晴岚吓了一跳，侧耳附到门上听见屋里没有什么动静，这才安下心来。

“不过一个......”

咚！

屋中忽然传出了一声响动，打断了露华的话，霎时间，她吓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晴岚心里一紧，抬高声音问道：“王妃醒了，可是要奴婢进来伺候？”

“不必了，只是碰倒了茶盏。”

这声音平静的很，让门外两人松了一口气。若是听到了她俩的谈话，可不该是这幅反应。

顾妩并非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只是现在没心思去计较这些。

她刚醒过来，从桌案上昏沉起身时碰倒了茶盏。才坐正身子，来不及顾上酸痛的腰背，就瞧见了桌上烧着成双成对的龙凤烛。

随口应付过去门外的丫鬟，顾妩觉得头脑里混乱的很，明明才服下必死的毒药，怎么一转眼就到了洞房里？

她环首四顾，周身尽是刺目的喜红，回头一看，紫檀木制的拔步床上铺着交颈鸳鸯的锦被。

顾妩心头猛地一挑，越看越觉得这地方眼熟的厉害。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依循着记忆找到了屋里的铜镜。

镜中人眉色如黛，眼含秋水，头顶凤冠，身着嫁衣，鲜研明媚若枝头初绽的芍药，分明是她少时的模样。

顾妩怔怔良久，她这是回到她的大婚之夜了？

她依稀记得，在大婚之时，聂承恪才与她行完礼节，就因副将急报匆匆领兵出了门，数日后方归。

那时她奉旨嫁来河东，虽知道聂承恪未必喜欢这门婚事，可到底心中对未来夫君还着些女儿家的希冀，陡逢这样的变故，硬是在桌前望着龙凤双烛坐了半宿，最终因为长途奔波劳累，在桌前睡着了。

顾妩望着身上鲜红的嫁衣，一股子能把人压垮的疲倦忽然涌上心头。

她与聂承恪感情不深，能在这一路荆棘险阻里，由半点身家背景没有的河西王妃最终成为垂帘听政的大齐皇太后，一是因为聂承恪虽性格狂纵，但即使心中无她，也始终保持着对嫡妻的尊重；二更因为她步步谨慎，处处深思，为人处世，不给人留下一丝半点可以攻讦的错处。

可即便是这样，她最后还是被亲手养大的白眼狼逼得服毒而亡。

一辈子压抑自己的本性，谨小慎微，委曲求全最终却落得那样的下场，这样的人生，难道还要再来一遍？

顾妩想到这里，只觉指尖都透着一股冰凉，冷的她打了个寒颤。

正在此时，大概因她许久没有响动，门外丫鬟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

“晴岚，你何必这么小心翼翼，她是王妃又怎样？在这麟王府里，你难道还不知道谁才是王府真正的女主子？”

不忿自己刚才的表现，露华喋喋不休起来，“我也不瞒你，我使银子托了人，还在徐夫人院外跪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让她同意我调过去做个粗使丫鬟，我劝你也早些为自己做打算，就是在徐夫人院里做个洒扫，也比待在这里强。”

那声音聒噪的厉害，让顾妩心底生出了一股无名怒火，那股压抑了不知多久的憋闷与不甘，终于在此时冲出了枷锁，促使着她去做些什么。

顾妩站起身，打开房门，她微微一笑，目光自二人身上扫过，“我初来乍到，竟还不知这河西王府真正的女主子到底是谁，不如你好生给我介绍介绍？”

她当了六年太后，久未有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哪怕说话语气平静温和的紧，也让两人瞬间觉得心中惴惴，坐立难安。

这哪里是破落户能养出来的女儿家，以往她们见南苑的徐夫人，以为所谓大家闺秀就该是那般模样。可是和面前这人一比，两人之间的差别犹如山鸡和凤凰一般。

“扑通”一声，两个丫鬟都跪在了地上。

“我只是让你为我介绍介绍，免得自己愚昧无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你这么害怕做什么？”顾妩声音依旧温婉平和，不带一丝火气，脾气好的仿佛像个面人儿。

“徐夫人......徐夫人乃是麟王长史之女，王爷非常倚重长史，王爷封地上，内政事务都是由长史搭理的。王妃来之前，府里最大的女主子就是徐夫人，奴婢方才脑子没转过弯，说错了话，请王妃恕罪。”

露华悄悄抬头觑了顾妩一眼，只见她面上依旧没有发火的迹象，胆子不由大了几分，又道：“徐夫人平日里最是护短不过，尤其见不得外人欺负她院里的人。

奴婢如今也算半个徐夫人的人，王妃若是惩处奴婢，虽解了一时气愤，因此恶了徐夫人，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为我着想了？”

顾妩语气淡淡，让露华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来，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这......这是奴婢的本分。”

顾妩唇角一弯，俯下身，捏住她的下颚，微微用力，把她的头转向院中石子路那边。

“你既然这么为我着想，那我也投桃报李一回。”

她不徐不缓的道：“适才你说使了银子，还在徐夫人院门前跪了一个时辰，才得以当上她院中的粗使丫鬟。我也不要你的银子，你去那边石子路上跪着，跪到明日我醒了，我就让你当上徐夫人的贴身丫鬟。”

露华身子一抖，那石子路凹凸不平，平日里走上去都嫌硌脚，现下夜里又寒凉，她跪上半夜，半条命都要没了。

她忍不住扯了扯身旁同伴的衣角求救。

“请王妃听奴婢一劝！”晴岚强撑起胆子，道：“王妃有所不知，府中曾有美人虐杀下仆，被王爷发现，王爷直接命人将其杖责致死。

王爷一向喜欢女子温柔恭顺，王妃如果嫁进来的头一天就重惩了身边丫鬟，不免会令王爷心生误会，影响夫妻情意。”

露华眼前一亮，不住叩首，“求王妃饶了奴婢这一回吧，王妃饶了奴婢，奴婢日日夜夜在佛前上香，祈祷王爷与王爷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小说《重生之王妃不好惹》 第二章 投桃报李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