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只在下车时，萧砚蓦地在我手中塞了一串珠子。

「今日你回宫去，皇后少不得为难你，若你有难，带着此珠，自然会有人来帮你。」

我早该想到，萧砚手眼通天，他在宫中自然是有细作的。

我轻声谢过，将手串紧紧捏在怀中。

从在戏台上，被楚珩看中带入宫中，我的生活就已经被打乱了。

我不想一个又一个地生孩子，只能拼命从这些贵人中寻找一条属于自己的出路。

这手串或许是我保命的用具。

萧砚带着我出现在楚珩面前。

彼时，他正手搂着一个漂亮的胡人女子，教那女子说汉话。

女子说得不好，一群人笑成一团。

那女子似乎也摸到了窍门，只要敢说就有钱拿，便不惧众人嘲笑，左一句右一句说着逗人笑。

我看楚珩笑得恣意，看他手挑起那女子的下巴，又在凑近那女子时，面上忍不住露出厌恶神情，紧接着，他余光瞥见我，竟慌乱地站了起来。

「阿萝，朕……我与她只是嬉闹，并无真情。」

旋即他又大怒。

「萧砚，谁让你带她过来的？」

萧砚一摆衣襟，行了一个礼：「微臣恭迎陛下回宫。」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仿佛回魂一般惊愕地看着楚珩。

「陛下，这是陛下……」

「民女叩见陛下。」

楚珩怀里的胡姬更是噗通一声跪下，口中说着腔调古怪的汉话，却又抬眸楚楚可怜地瞧着楚珩。

我想，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可惜，她错了。

楚珩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我不知道，他为何对我格外特别。

但与他相处这段时日，我可以肯定，他好色，重利，但心中很清楚自己是皇帝，注定高高在上，绝非可以与人共情之人。

不然，不会将我的五个儿子统统都送了人。

我也垂首，缓缓跪了下去。

今日之事，想必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京城，所有百姓都会知道当今陛下是个荒诞不稽，流连风月，荒废朝政之人。

这可能是萧砚的目的吧。

不然，他明明可以封锁此处，安静地请楚珩离开，可他偏偏要当众行礼。

楚珩大怒，他一脚踹翻跪在面前的胡姬，一甩袍袖，大步走开。

路过我时，他狠狠一把拉起我，将我揽在怀里，对摄政王***一般道：「难为摄政王费心，将我的心肝儿带了过来，朕多谢摄政王的一番好意。」

他抱起我，大步流星地向着外面的马车走去，却又在众目睽睽下，轻轻用下巴蹭掉我的帽子。

青丝垂落，我惊呼出声。

楚珩张扬地大笑。

「摄政王，今朝有酒今朝醉，你给朕带来了美人儿，本宫投李抱桃，将那胡姬赏赐给你，你可莫要辜负朕的一番美意。」

他扬长而去。

我胆战心惊。

我睁开眸子，向后看去，看到那喜出望外的胡姬，也看到萧砚幽暗如深渊的眼眸。

上了马车。

楚珩立刻扑了上来，将我压在身下。

「为什么和他走？为什么穿这么一身衣服？」

他不等我回答，细碎的吻便落在我脖颈，他轻轻用牙咬着我的衣服，一点一点拽下。

他呼出的气让灼烧着我的肌肤，我浑身战栗，脑子越发混乱。

在他动手解衣带前，我急忙抓住他的手。

「陛下，这是在车上。」

「那又如何，今日过后，所有人都知道朕德不配位，朕只要今朝美人在怀，哪管他日万人唾骂。」

他紧紧箍住我的手，我怕极了。

小产三日，绝不可侍寝。

我该怎么拒绝他才不得罪他。

我看向架子上的茶盏，准备碰翻它划伤自己。

恰在此时，车外传来萧砚声音冰冷的声音。

「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楚珩气恼不耐地放开我，怒气冲冲地掀开车帘。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却骤然间出现在车前。

萧砚手提人头，语调森冷。

「陛下，微臣方才发现那胡姬是别国细作，欲刺杀微臣，微臣已当场斩杀刺客，还请陛下早日回宫，切莫耽搁，以免又有刺客来袭。」

楚珩呆住了。

我也呆住了。

我第一次见血淋淋的人头，第一次被这么多的鲜血冲击。

而这头的主人片刻前还是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现在已身首分离。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命运对我有多偏爱。

至少，奸臣和暴君目前都还不想杀我，还护着我。

马车启动。

车轱辘声，嘈杂的吵闹声在马车中格外清晰。

我和楚安静乖巧地相对而坐。所有的欲念在鲜血面前被击得粉碎。

楚珩忽地紧紧抱着我。

「阿萝，他是个疯子，朕迟早有一日要将他手中权柄夺回。

「朕要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的心乱糟糟的。

我后知后觉地想到，萧砚为何要杀那胡姬？

是为了向皇帝***，还是特意为我解围？

我不想自恋，可偏偏又心底有几分直觉，他或许有一点儿理由是为我才如此。

楚珩得不到回应，将我抱得更紧了。

我僵硬地拍拍楚珩的后背，轻声安慰他。

「陛下，您会的，只要您勤政爱民，您会是一个好皇帝。」

「朕回去后一定头悬梁，锥刺股，一定不会让阿萝失望。」

我心情复杂。

我只是一个戏子。

但我曾听看客们说过一些朝政。

他们平日里称赞最多的是摄政王，对楚珩则时常摇头叹息，说他荒诞不稽。

我那时不关心朝政，但现在想想，带我一个戏子进宫，何尝不是楚珩做的其中一件荒诞事？

我拿出平生演技，用最真诚的演技说着最虚伪的话。

「陛下，臣妾相信您，您一定能做到的。」

楚珩意气风发地送我回后宫，打算送完我便去勤政殿头悬梁，锥刺股。

可我一进宫，便被人拿下了。

皇后高傲的声音冷冷传入我耳中。

「良妃，擅自离宫，三日未归，你可知罪！」

小说《楚珩林萝芙》 第五章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