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熊拔，熊区长进行了一番暗中调查，但是却发现这个人是意外地清廉。甚至连不良嗜好都没有几样，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算得上爱好的也就是下下象棋听听戏曲了。

对于结果，似乎大家都是比较满意的。但却除了我或许还有老徐，是对此有所疑虑的。莫非真的是我多虑了么？可是我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真的这么完美，没有一点缺陷。

于是当大家纷纷转向跟其他线索的时候，只有我还在这条线索上死抠着。而且大家对于我的这份所谓执着似乎也都不大理解，认为我这个人过于死心眼了些。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徐向东之间的关系不知不觉有了些许变化。我发现这个人并不是想我之前感觉的那样平庸无能，或许是因为经验丰富的原因吧，他有时无意间说的话总能启发我想到一些原本被忽略掉的细节。

“是不是真的是我想错了呢？”坐在小饭馆里，我点了一瓶半斤装的白酒为其倒了一杯。

“是不是我应该换条路走呢？”一口白酒下肚，顿然间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你认为你换条路走就一定行得通么？”老徐咂一口白酒送一粒花生米，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眯缝着让人感觉好不惬意。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选错了路，或许我也应该像他们那样去调查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有价值？你认为自己现在调查的没有价值么？”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语气，但听后却让人感觉到一丝舒心。起码自己知道还是有人在支持着自己的。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前路迷茫。”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下，放佛那杯中的已不再仅是酒而是我这段时间调查无果的愁绪。

我和老徐不知道聊了多久，直到饭馆的老板再三催促，我们才从饭馆离开。酒定然是喝了不少，但是我却觉得自己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清醒。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叫我坚持住，因为我相信曙光就在前面。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的坚持之下，我终于找到了一些跟熊拔相关的线索。虽然没有直接指向他，却让我注意到了熊拔身后的一个人。

熊拔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兄弟姊妹加一块总共有五个人，他排行老二。念书时成绩优异，工作后也算是清廉正直。

除了偶尔会参加一些饭局之外，无论是收入还是生活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他和妻子结婚近20年，虽说膝下无儿无女但是却并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

但是直到三年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向对外宣布不在意后继无人的熊拔及其妻子竟然会选择收养一个义子。

而我所发现的这个熊拔背后的人便是他们夫妇俩收养的这个义子，熊延。熊延本姓张是区政府的司机。跟着熊拔也算有几年了，但谁也不清楚这段义父义子的关系是怎样的。而且这个叫做张延的年轻人竟然在认了义父不久之后改了姓氏，并且看起来倒是很像一个乖儿子一样。

但真正而言却并非如此，这个熊延的资料并非是很干净的。并且在背地里也做了不少踩在法律线上的事，而这些熊拔夫妻似乎是并不知情的。

本来这一切都还只是建在合理怀疑的基础上的，但当我切切实实见到熊延这个人的时候，我才明白自己的推断基本是正确的。

因为熊延的脸上有很严重的牛皮癣，而这一切都与我们之前的推断完全吻合。当熊延被带回组里之后，他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了出来。

我们都以为会听到一个凶残的案发经过，但却不想听到的是一段可歌可泣的亲情故事。

熊延，或许还是叫他张延更为合适一些吧。虽然他并非善良之人，但他对熊拔夫妻却是认真的。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只是想依附于熊拔的势力。想找棵大树好乘凉，但当他融入那个家庭后，他变了。

他在一点点被熊拔夫妻的爱所感化，而且也逐渐改变了他的世界观。其实张延的童年如果说起来更像是一部怀旧电视剧集，很小的时候便没了亲人是跟着一个远方亲戚长大的。

远方亲戚本身育有一子一女，所以即使张延表现得再怎么乖巧听话也还是经常地被忽略掉。所以于他而言，家不过是有瓦遮头罢了。

直到遇到熊拔，这一切似乎都改变了。用张延的话来讲，熊拔夫妻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了，尤其是知道他的身世之后更是对他关怀备至。所以，即使他经常游走于法律的边缘但他从没想过要害熊拔夫妻。而且，他也在转变想一点点远离过往那种生活。

按照熊拔说的那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做人问心无愧。

不知道该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好呢，还是说其他什么好呢。当张延决心悔改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晚了。

张延在那个告别过去的夜晚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虽说是匿名信却还是让张延看得汗毛直立。如果只是针对张延自己的话，那么他什么也不怕，大不了就是在监狱里蹲上几年罢了。但信的内容却是在针对两个对张延而言最为重要的人，熊拔夫妻。

那个夜晚，张延纠结了好久。不知道该如何抉择。最终，他选择了按照信上所述的去做。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因为怕会伤害到义父义母，所以他还是去做了。即使，这一切都是犯法的，他也在所不惜。

第一个女人，他是完全不认识的。按照地址，按照方法完成了这一切。但是他却并不是那个把女尸吊在市政府大门前的人。他杀死那个女人之后便按照要求将女人送到了成鞍山上的一个凉亭里，他就那样地在角落里等候，想要伺机抓住这个寄信人。

张延讲完这段的时候咬牙切齿地说，他不希望一辈子被人勒索也不希望自己的过往成为义父义母的污点。

等到夜深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人，那个穿着黑色运动服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然而当他冲出去的时候，人和尸体却同时消失了踪迹。

按照张延的叙述，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去看望孙强的人，但究竟是与不是，却是谁也无法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毕竟，没有人曾亲眼目睹过那个人的长相。除了知道他是个中年男性之外，其他的就一无所知了。

所以，即使张延的口供中提及了这个男人。我们也没有证据可以指向，也不能以教唆犯罪的罪名***。更何况，我们现在连对面这个神秘的男人是谁还不清楚呢。

张延将女人杀死之后曾在相当久的时间里都不曾收到那个男人寄来的信。他曾以为这一切都过去了，但是却发生了举市轰动的市政府悬颈女尸案。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投案自首的时候，他再一次收到了那个人寄来的信。

这一次是让他杀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他是认识的，便是市委书记的独子，姚文远。虽说不大熟，但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所以两个人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勉强也能称得上是朋友。

他知道姚文远曾经撞死过熊拔家的一个小辈儿，所以即使再不喜欢这个人也好，碍于一些情面，他也还是和姚文远保持着来往。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就要顺利得多了。杀人，消除自己来过的痕迹，似乎一切都很顺手。但是，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其实内心是有多不想去做这件事的……

凶手似乎已经归案，但是我的心里却很是难受。明明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的，为什么当张延有心变好的时候，却又陷入这种被人勒索的境地呢？

“想不通？”将张延转交给拘留所的人员之后，我便没再说过一句话，耷拉着个脑袋有些想不明白。

“其实结局不该是这样的，张延也挺无辜的。”我望向窗外，却看不到一朵白云，似乎天也知道我的内心是有多不开心。

“真的无辜吗？他本来也算不上好人的，现在不过是应有的报应吧。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或许就是这个道理吧。”似乎组里的人除了我都认为张延是罪有应得的，但我却并不是这么想。

张延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所犯下的错就算是累积到一起其实也不过是要在监狱里蹲上个十几二十年的，远不至于埋葬掉自己的生命。

究竟这个世界上判断善恶的标准是什么呢？是不是真的只要做错了一次就要受到惩罚呢？悔过是不是真的没用呢？不管说是总统也好还是说是平头百姓也好，我相信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曾犯过错的。

如果按照他们的是非善恶观来评判的话，岂不是人人都应该死？就算不死也得在监狱里蹲上一辈子？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循声望去，原来说这话的是老徐。

老徐此时此刻的表情颇为复杂，或许他和我一样，也在为这个年轻的生命即将逝去而感到扼腕吧。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杀人偿命，的确是应该的。如果不是那个人的威胁，如果张延没有按照那个人的指示去做，或许一切尚可挽回。

然而现在，为时晚矣。

我看向老徐，心中的郁结非但没解反而更加严重了。“这一切都是拜那个男人所赐，他可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家。”

“算了。已经这样了，你再去想还有什么用。晚上有空没？”老徐拍了拍我的肩后对我说道。

看着老徐那双眼睛，我知道他意欲何为。他是想请我喝点小酒，排忧解难的。但是，现在而言我又的确是没那个心情，我只想一个人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静一静。“算了。好不容易结案了，我想回去好好补个觉。”

小说《追踪者日记》 第十章·善恶观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