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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碟仙(完)

狗島小英雄2020-08-21 17:45:46

当兵前当铺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每到周二周四,一过了晚上八点铺子门口就跟菜市场一样的热闹,这都要拜一种叫做(大家乐)的赌博所赐。

当时台湾正值经济起飞,也正因为经济发展的太好了,民间游资泛滥,而正式投资股票、证券、期货、基金之管道又尚未开放或普及,所以无论士农工商、贩夫走卒,甚至企业家、政治人物、公务员特別是明星艺人,都在玩一种叫做大家乐的赌博,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赌这个。大家乐的玩法就是跟著香港***开出的号码来赌,做庄的庄家被称做为组头,大部份都是一些黑道人物,台湾老百姓玩大家乐的疯狂程度你无法想像,都相信大家乐中奖的号码会出现在各种超自然现象中,被称为(明牌)。一时之间,(求明牌)的风气吹遍全台湾。所有人纷纷湧入大小庙宇、道观、阴庙、坟墓,向神佛、鬼魂求明牌,甚至膜拜各种物体如树木、石头等,希望这些物体上的精怪可以有指示,反正什么都能拜,常看到某家庙今天香火鼎盛,但若是几天后这庙开出的明牌没有中奖,那庙就被人砸烂,甚至放火烧掉。当时路上发生车祸,旁边的人看到后第一件事绝对不会是叫救护车,而是赶快过去看看倒在地上的人呈现什么姿势,像什么数字,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的迷信。为什么是周二跟周四才会生意才会特別好?因为这两天的晚上七点多是香港六和彩的开奖时间,台湾的大家乐是以香港***开出的号码为依据,一夜暴富或是倾家当产的人实在太多了。

「三爷,真是不好意思,店里生意这么忙,可是没多久我就要去当兵了。」

看着一堆收进来的货,我下个月就要去当兵,三爷一个人怕是要忙死了。

「没关系,你又不能不去,应该也就忙这阵子,过些时候就好了。」

「实在是太夸张了,怎么会这么多人在玩大家乐?我朋友的阿姨上个星期输的顷家荡产,原本他台南六甲那边整片的山都是他阿姨家的,南部有名的水果大户,现在什么都没了。」

这个阿姨不是別人,是阿贤的阿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就输光了家里所有的地。

「台湾的气数在往下走了。」

「啊!怎么说啊?」

每次讲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我都特別有兴趣,希望三爷能多说一些。

「台湾这个地方的大运只能走到民国77年(1988年),再过来,每一步都是走下坡,或者应该说,它只是再走回它原本的样子吧。」

「77年不就是去年吗?再也不会好了吗?」

「世间每样事物都有它的运,原本这个地方连这十二年的大运都没有,你看看台湾以前的历史,这个地方能称的上是一块福地吗?」

三爷走到了一块昨天收进来的桧木瘤钉花前面,突然感慨了起来。

「2020年年初还有一次回光返照的机会,不过...」

我打断了三爷的话,2020年还久的很,如果照三爷说的,那我一退伍景气不就要惨了?

「三爷,为什么是十二年啊?」

「你自己去想吧。」

三爷微微一笑,每次他这样笑,就是不会再往下说了。

「那三爷,我就要去当兵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当兵还是会有人死于意外,很多人去之前都要到庙里求个平安符戴着。

「这个你倒不用担心,你是逢凶化吉的命。」

「真的吗?就是我不容易死翘翘了?」

三爷还没回答我,这时柜上又有客人来了,多半这个时间会来的,应该又是个大家乐开奖输钱的,好不容易把话扯到我身上时又被打断了。

就这样,一个多月后我就带着无奈的心情去当兵了,想到要去两年,我就笑不出来。新兵训练中心也在南部,离家倒是不远,我要先在这待上两个月,当兵的前一天我带着小芳去看电影,我们刚离开电影院楼下的桑拿就发生大火,烧死了十几个人,本来我们是会遇上那场大火的,幸运的是在电影院时和小芳吵了一架,电影看不到一半她起身就走了,我追了出去,所以才躲过了一劫,差了不到20分钟就可能葬身火海。不过小芳那段时间对我的反应很奇怪,有一种刻意的冷淡,也说不出是什么问题,起先还以为是因为我要去当兵了,她是不是得了什么分离恐惧症之类的,不过很快我就知道我真是太傻太天真了。

新兵训练比我想像的还要难熬,每天早上起来先跑三千公尺,不要说跑了,让我用走的可能都走不完,而且跑完还不到早上五点,常在想我们到底是几点被叫起床的?烟也不能抽了,每天的饭菜都烂要死,班长一刻也不让我们閒下来,随时会从身后踹你一脚。

不知道算不算幸运,这这些难受的事情随着连上一个新兵的意外死亡都停止了,那个新兵好像是身体有问题,不能正常流汗,在早上跑步时跑着跑着就倒了下来,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这下子整个师部都紧张了,我们营长马上就要退休,他不想在退休前再出任何问题影响退休金,所以下令我们这营的新兵不准再跑步操练,并且一切要从宽,这下子不但不用再辛苦了,三餐饭后还给我们一个小时抽烟及逛小卖部的时间,这比军官的待遇还要爽。每次我们吃完饭跟老大爷一样在营区后面散步抽烟时,班长总是恨的牙痒痒的,投来怨恨的眼神,但又对我们无可奈何。

管理松懈之后,我们就开始作妖了,人就是这样,你对一开始对他好,他就会想办法爬到你头上,连上的新兵开始对班长称兄道弟,勾肩搭背,没大没小的,我也让一个班长晚餐后带我去打通电话,我实在是太想小芳了,外面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每天都在胡思乱想,新兵不准打电话,所以快两个月都没跟她连络了。

「喂,小芳吗?我好想妳。」

顾不得班长在旁边看着我,憋了这么久,再肉麻的话此刻我也说的出来。

「嗯。」

小芳不但没有正面的回应我,反而出奇的冷淡,这口气听上去是有点故意的。

「怎么了,妳吃过饭了吗,我再半个月就可以放假回去了。」

「你以后不要再打来了,也不要来找我了。」

「啊!为什么?」

「我快要结婚了。」

「妳要跟谁结婚?妳以前怎么都没说过。」

就像被雷轰了一样,脑子唯一剩下的功能就是急速的回想之前跟她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想找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要怎么跟你说?你马上就要去当兵。」

「妳要跟谁结婚?」

「相亲认识的,市里一家西药房老板的儿子。」

我只知道开西药房的都很有钱。

「为什么会这样!?」

我记得这个时候我已经开始哭了,旁边更多人在看着我,大概以为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幸。

「我不要再过穷日子了,我从小吃我爸的馒头吃到现在,你呢,你连高中都没有办法毕业,两年后退伍了也还只是个学徒,你要我等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

小芳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心头,我无法辩驳,因为她说的都对。

「那妳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偏要在我当兵人出不去的时候说?」

这就是把你手脚都绑起来,被打又不能还手的感觉。

「我要是之前就告诉你,你还会去当这个兵吗?以你的个性,不知道又会做出些什么事。」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又做对过什么?」

小芳冷冷的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掛断了。

我跟班长走出了公共电话亭,走不到五步,我就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这就是当兵的好处。」

班长蹲下来给了我一根烟。

「这他妈的算什么好处。」

「不管发生你多不能接受的事,你都出不去,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班长帮自己点了烟,平静的看着我。

「以后你就会明白这句话的道理了。」

很快就到了结训,要抽第二次籤来决定你将要去的单位,我记得很清楚,我们连队一共118支籤,54支去外岛金门,49支去野战单位,只有15支最好的去同样在南部的新兵训练中心,这比第一次抽的时候压力大多了,轮到我的时候,还有八十几支籤,但只剩下三支好签躺在籤筒里没有被抽出来。

「金门!金门!」

旁边还没抽的人疯狂的吶喊,希望我帮他们再抽出一支去金门的籤,去金门比去野战更惨,八个月才能放一次假。金门就在厦门的对面,用眼睛就可以互相看到对方。

当我把手伸进籤桶时,一瞬间有了涅盘的体验,宁静,祥和又充满快乐,我把最后的三支好签又抽掉了一支。

「哇哈哈哈!去死吧,你们这些倒楣鬼!」

我对着还没抽签的人双手比出了两只中指。

在一片哀嚎中抽完籤,我们又被班长带回连队。

「去金门有多惨你们知道吗?要先坐几个小时的运输船,胆汁都会吐出来,然后在昏暗的月光下下船,拖著沉重的脚步,接着你会看到旁边要退伍的人快乐的坐上你们来时的船回台湾,他们一定会嘲笑你们,那种落差,那种痛苦,比死还要难过。」

回去的路上班长开始故意说这些话刺激那些抽到去金门的,不过描述的实在是太生动了。

「野战也很惨!每天***的半死不说,还要丟真的手榴弹,不小心就被炸死了,老兵打新兵打的更兇,连觉都不让你睡。」

另一个班长接上了话,两个人一搭一唱的,开始了报复性的恐吓,我们这两个月真的过的太爽了。

「031!你跟我去找师长,我叫我爸给你一百万,给师长一百万,我跟你换,我不能去金门!我不要去金门!」

旁边的一个兵被吓疯了,紧抓着我的手臂歇斯底里的大喊。

「好啊,你给我一百万我就跟你换。」

反正小芳也不要我了,我去哪都无所谓,我妈又是金门人,听她说金门县长还是我家亲戚。

两个班长冲上来把他架开,其实出一千万也没用,就算是上将也没有这个权利。

回到营房就看见所有门窗都被厚厚的木板钉死了,原来是在我们去抽签的时候施的工,目地就是怕抽到金门跟野战部队的人半夜逃兵,接暇来我们还要在连上呆个三天才会去新单位报到。

几天后到了新单位,我原本以为也就是带带新兵,做点简单的文书工作,结果我却被分派到了这个师唯一的实兵连,管全师粮食的,这单位每天做的事很单纯,就早上起来先跑八千公尺,然后整天扛着一袋就上百公斤的大米跟油桶跑来跑去,下午四点再跑八千公尺,晚上继续扛大米,比新兵训练中心不知道要恐怖几百倍。

「欢迎光临八千乐园!」

一堆又黑又壮的老兵在营房面前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笑,刚走进寝室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大照片掛在中间,照片中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仔细一看这不是名歌星张信哲吗?原来他也在这个连队当的兵,照片中的他被一群黑猩猩一样的老兵围在中央,非常非常无奈的苦笑着。

就这样被折磨了两天,早上的八千公尺只要跑不动开始掉队,一群黑黑壮壮的老兵就会冲上来打你,油桶更別说搬了,我连摇都摇不动。就在我万念俱灰,连逃兵的念头都有的时候,奇迹又出现了。

第三天下午连队门口开来一辆吉普车,我还以为会是大官,却只看到下来一个又高又帅的老兵,头发比摇滚乐队的主唱还长,迎风飘逸,全身的军服都不按照规定穿,又看到另一头我们营长面带笑容的跑步过来迎接他,然后我就被叫了出去。

「看起来还不错。」

帅老兵不停的打量我。

「是啊是啊,183公分高。」

营长在他旁边弯著腰搓著手,全程陪着笑脸,就像个太监一样,怎么中校营长会对一个服装不整的上等兵毕恭毕敬?

「你去拿行李,然后上车。」

帅老兵一声令下,我飞也似的跑回去拿行李,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哪都行。

「到了单位別忘了替连上争取福利!」

车子开动之后,营长还在身后大喊,我真想拿石头丟他。

原来这个帅老兵是师部少将参谋长传令兵,他快要退伍了,今天是来选个新兵当徒弟的,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又高又帅,我就这样当了他的徒弟,飞上枝头当了凤凰,从此別说是个营长,连旅长都不敢惹我,这才想起三爷的话一点都没错,我真是逢兇化吉。

当传令兵每天只需要伺候参谋长一个人,也就是擦擦皮鞋,熨熨衣服,泡茶买烟什么的,大部份的时间都在房间看报纸玩任天堂,最吊的是三餐都跟著将官们吃,就像是天天上馆子一样,真的是爽到爆炸,唯一的坏处就是不能正常放假,老板不放我也不能放。

就这样当了几个月,一天早上像平常一样擦完了老板的皮鞋,然后回房间先看看报纸,翻到社会新闻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的照片,这个人我熟的不能再熟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照片怎么会登在报纸上,就看到照片旁的超大的标题:

(台湾南部发生重大枪击案!保一中队临检KTV,与大家乐组头发生激烈枪战,员警不幸身中三枪身亡!)

我不敢相信看到的新闻标题,因为这照片中的人是大龙!

仔细看了下内容,就在昨天晚上,连大龙在内一共七个警察,晚上去了我们市里最乱的KTV临检,遇到了一群带了枪的黑道,不知道为什么就在店里打了起来,新闻也写的含含糊糊的,大龙被打了三枪,一枪正中心脏当场死亡,而开枪打他的人,居然是高中时被我打的半死的那个黑仔。

怎么会这样,蒋先生不是给了大龙什么符戴着吗?还是他根本没去找蒋先生?这真的是意外,还是那隻老鼠精害的?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在部队什么事也做不了,连续打了好几通电话去大龙家都没有人接,我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假,一走出营区就上了出租车直接冲去了大龙家。

走进大龙家看到了我最不想看的,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穿着警装,却是一张摆放在灵堂中央的照片,旁边掛满了市长局长那些人送的挽联,送这些东西有个鸟用,你们这些官除了来上个香送点挽联讲些屁话还会做些什么?

沉重的走到他的面前,怎么都没想到再见面居然会是这样,这是我最好的兄弟啊,从小有人欺负我他总是立刻帮我出头,可是我现在什么也没办法帮你做。

小龙听到了我进门的声音,从房间走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啊!」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白白秀气的脸上面无表情,充满了恨意。

「我哥是被害死的。」

「到底怎么回事?」

小龙没有回答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哥的照片,一言不发。

「我一定会弄死黑仔。」

这是我唯一想对小龙说的话,但我并没有说出来,因为不知道我做不做的到,又该怎么做,黑仔出了事之后就跑了,到现在也没抓到,我又还在当兵,出点什么事都是送军法审判。

我走到小龙面前。

「你別太难过了,先好好读书,其它的事,我退伍后一定会想办法。」

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我看到了小龙的脖子上掛了一条我从来没见他戴过的红绳,绳子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虎头。

小龙没再看我,就这样一直看着灵堂上大龙的照片。

离开小龙家我就跑去找蒋先生,不是答应过我要帮大龙吗,此刻我也只能去找他了。

「你朋友有来找过我,我也给他个东西让他戴着。」

蒋先生无奈的看着我。

「你给他什么,那为什么还会这样?」

「我没有把事情跟他说,只是给了他我们茅山的虎头符,让他随身带着,我说是你替他求来保平安的。这个符很兇,一定要命格刚强,身命皆硬的人才戴的了,但它能以兇破兇,按理说精怪一定不敢近他的身。」

我想起了小龙脖子上的那个小虎头,一定是大龙他不知道老鼠精的事,所以把符给了小龙戴。

「那个老鼠还会找他家的麻烦吗?」

「不会了,他们的恩怨应该已经了结了。」

蒋先生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能怪蒋先生,他也是帮了忙了,只能说这一切都是命吧。

「那我先走了,我还是非常感谢您曾经帮过他。」

我实在不想再去大龙家了,他已经不在了,看到小龙也会让我更无力更难过,只想着日后有一天能把黑仔找出来。这段时间我所有害怕的事已经发生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害怕了,当时还以为他们俩这二十多年来的恩怨就到此结束了,如果我有把那个虎头符拿回来还给蒋先生的话。

没有多久大龙的爸爸就结束了麻油厂搬走了,听说小龙也去了台北读大学,村子里没有人知道怎么找到他们,黑仔也一直没有被抓到,我退伍后想尽办法多方打听也问不出任何消息,应该是他爸暗中在罩著他。很快就没有人再关心这件事,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接下来几年村子的人陆陆续续的搬走,我也再没有走过大龙家,我害怕再想起童年时的点点滴滴。可是这事并没有真的结束,十年之后,我才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十年后发生了一件轰动台湾社会的大事,黑仔的老爸被人用刀抹了脖子,惨死家中,现场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手法俐落。当时的他已经是市议会的会长了,也是南部最大帮派六和帮的老大。这可是件不得了的大事,居然有人连市议会议长都敢动,而且还是在大白天发生在他自己地盘上。

外面议论纷纷,有人说是他私底下那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发生了巨大的利益纠纷,得罪了外县市的某某老大,所以才要了他的命,也有人说是因为政治上的派系权利摆不平,有人要他议长的位子,但我总是隐约觉得,这件事并没有像是外界所猜测的那么单纯。

小说《吉祥當鋪》 第7章 碟仙(完) 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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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碟仙(完) 第1章 眷村往事 第2章 后山军魂 第3章 镀金戒指 第4章 碟仙(一) 第5章 碟仙(二) 第6章 碟仙(三) 第7章 碟仙(完) 第8章 茅山虎头(一) 第9章 茅山虎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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